Wednesday, January 30, 2019

書法家王羲之一脈與高平郗氏的恩恩怨怨

書法家王羲之一脈與高平郗氏的恩恩怨怨

東床快婿
把王羲之一族與郗氏聯繫起來的是「東床快婿」這個典故。
王羲之是琅琊王氏的成員,郗鑒是高平郗氏的代表人物,兩者發生關係是在於東晉王敦之亂和蘇峻之亂後。重掌政權的王導兄弟輩死喪略盡,迫切需要引入新的政治力量來鞏固王氏家族的既有權威,而郗鑒由於出生於流民帥,雖然經東晉王室徵召,並一直官至太尉,但是在東晉初年門閥鼎力之時卻遭到司馬王室及各大族的孤立,因此迫切需要通過聯姻等手段密切其與門閥大族的關係,確保高平郗氏在郗鑒之後仍能風光無限。
東床快婿
郗鑒在給女兒擇婿時,首選的便是已形成政治盟友的琅琊王氏。王導的嫡系後代此時多已成婚,只能從王導的子侄中挑選,袒腹東床的王羲之意外的成了這樁政治婚姻的主角。
然而,王氏雖然與郗氏結為親家,但是從骨子裡,琅琊王氏成員多數還是瞧不起郗家的,尤其是在郗慮之後,高平郗氏再未出現高官。
郗鑒有一女二子,長女郗璇嫁給了王羲之,兩個兒子是郗愔和郗曇,王羲之一族和郗氏的恩恩怨怨便是從這一代開始。
早在郗曇尚未去世,郗曇的女兒郗道茂尚未嫁給王羲之的幼子王獻之,處在王家的郗璇便已察覺到王氏後人對郗家的藐視,憤恨的對弟弟郗愔和郗曇說:「王家見二謝,傾筐倒屣,見汝輩來,平平爾。汝可無煩復往。」
王羲之的另一個兒子王徽之去給郗愔道喜時,則反覆誦讀「應變將略,非其所長」,一個晚輩對長輩意大不敬,以致郗愔的兒子郗融要抱怨王家的無禮不像話到不能容忍的地步。
郗道茂畫像
王獻之與郗道茂的離婚,雖然是迫於政治壓力,但從另一方面也說明郗氏家族對王氏家族而言,已經不再重要,在關鍵時刻變成「棄子」。
然而導致郗氏成為「棄子」的,這又與郗家的另一位重要人物息息相關。郗愔的兒子郗超,投身桓溫帳下,出謀劃策,意圖代晉。桓溫當權之時,一度傳出桓溫要屠滅王謝兩族的傳聞,這使時任吏部尚書的謝安更加不安。
王羲之畫像
謝安又與王羲之共居會稽之時,為忘年之交,在謝安與琅琊王氏王導一族全面交惡之時仍與王羲之一族有婚姻關係,其侄女謝道韞(淝水之戰晉軍統帥謝玄的妹妹)是王羲之二兒子王凝之的老婆。王羲之與郗璇兒子女兒都生了那麼多,婚姻關係是改不了了,但是郗道茂才進王家沒幾年,儘管小夫妻感情不錯,但她沒有子嗣,好不容易生個女兒還夭折了,還在猶豫怎麼開口逼休的時候司馬氏送了個大禮。
王羲之蘭亭集序部分
簡文帝司馬昱雖然在桓溫面前表現得懦弱但絕不無能。正好女兒司馬道福剛和桓溫的兒子桓濟解除婚姻,而這個女兒風聞王獻之風流蘊藉為一時之冠,哭著喊著要改嫁給他。這下司馬昱樂了,把謝安和王彪之找來,你們看,這事怎麼辦?謝安和王彪之按捺住心頭狂喜,還能怎麼辦,王命難違啊。於是一紙詔書,王獻之離婚。有意思的是,此時郗道茂的父親已經去世,只能去投奔郗超的父親郗愔,郗超此刻正是桓溫的謀主,風光無限,王獻之對他也非常推重,連謝安與王坦之也要對他忍讓三分。
但是王羲之一族給郗曇父女帶來的不幸還未結束。由於王羲之與郗曇交好,王羲之的書法名篇《蘭亭集序》作為隨葬品被郗曇帶進了墳墓,結果這一帶害他若干年後被人掘了墓。
郗超畫像
郗愔的兒子郗超人云「盛德絕倫郗嘉賓,江左獨步王文度」,這郗超是非常聰明的,郗愔最喜歡他這個兒子。《晉書·郗超傳》載太元二年十二月郗超去世,郗超臨死時,為了不讓忠於晉室的父親郗愔傷心,取出一箱書信,對門生說:「本欲焚之,恐公年尊,必以傷愍為弊。我亡後,若大損眠食,可呈此箱。不爾,便燒之。」郗超死後,郗愔果然哀悼成疾,門生便將這箱書信交給郗愔,郗愔一看,裡面寫的都是郗超與桓溫密謀的事,郗愔大怒說:「小子死恨晚矣!」從此不再哭泣。個人覺得這裡面有點貓膩,郗愔再笨也不會笨到不知道兒子在這場政治紛爭中如何站隊,這個事情就像父子倆一個高明的合謀,確保郗愔在郗超死後能為高平郗氏挽回一點政治資本。
《世說新語》
更何況琅琊王氏在郗超死後,對郗愔表現得比較傲慢,《世說新語》載:「王子敬兄弟見郗公,躡履問訊,甚修外生禮 。及嘉賓死,皆著高履,儀容輕慢 。命坐;皆云:『有事,不暇坐。』既去,郗公慨然曰:『使嘉賓不死,鼠輩敢爾!』」郗愔動不動就拿郗超出來說事,說明郗超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依然很高,並不因為其助桓篡晉而恨之入骨,此前所謂的「大怒」乃是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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